12月18日,在湖南卫视“致敬三十年”的晚会上,“商业教父”柳传志既向“开拓的英雄”马胜利致敬,也给“未来的企业家”写了一封信,感慨过去,表达期待。
根据其公布在该晚会上的信件:“可能你们有的已经在路上了,有的还没在路上,就像30年前,我只是个普通的科技人,根本没有想到我们开创的企业会是今天这个样子。在过去的三十年里,我们有幸走上了一条创业的道路,更有幸亲历了一个伟大的时代。我自己快要退出这段路途了,对你们充满了羡慕和期待。羡慕的是,你们一上路就已站在一个全新的起点;期待的是你们会把我们的祖国带向世界的中心。”
虽然自言“快要退出这段路途”,但65岁的柳传志,并没有停下他的脚步。在接受本报记者访谈时,他透露,联想很快要推出下一个“六年战略规划”,并推出再一个的“联想第二代领军人物”。
在把联想集团(电脑业务)等成功地带出来,将杨元庆等年轻一代扶上马之后,柳传志想取得的,还有更多。“百年老店”、真正的跨国集团、国际性金融机构……中国独一无二的“联想系”,这些是柳传志的下一个愿景。
此刻的联想与柳传志,在从一个成功企业通往“世界级百年老店”的路上,正经历着他们的第一个挑战——全球性的金融危机。
全球经济风雨飘摇,联想亦不能幸免:“六年战略规划”搁浅、放弃收购巴西最大电脑厂商Positivo,而不久前的联想控股与旗下所投企业“年会”的主题,亦定为“如何过冬”。
曾经有过一本书,叫做《联想为什么》,讲述联想成长至今的历程;我们可静待,联想再书续集,告诉我们另一个精彩的故事。
1.“联想为什么”之为人篇
主线是“把企业做好”
《21世纪》:联想发展的二三十年间,你怎么把坚持自己的原则,和不断适应趋势变化这二者统一起来?有没有一个特别坚定的、一定要坚守的原则?
柳传志:把“个人发展与中国改革大事相联系”,我的一条主线就是“把企业做好”。
在联想的起步阶段,谈不上太远的愿景。我的思路是越来越清晰。一开始没明确说,但我就是这么想;到最近这些年,我越来越体会到这点:企业的社会责任,首先是把企业自己本身做好,然后才是考虑为民族、为国家争光。
要解决国家发展、社会两极分化、环保等等问题,国家是要用钱的。企业完成不了这些事,要靠国家从各个企业收税,集中起来由它完成。因此,企业能够向国家按章纳税,缴更多的税,就是最重要的社会责任。此外,企业发展好还能解决就业。在这件事上,哪个国家的企业做得好,哪个国家就繁荣了。
然后,我们可以通过一些做法,来显示企业文化、诚信原则,带动社会文化的发展,做好榜样;还有参与公益事业等等。所有这一切,首先是把企业做好。
当年,我们刚开始做企业的时候,走“贸工技”的路线,。在前期代销过程中,办理进出口、换' 外汇,如果利用政策转换的空间、赚取外汇差额,是可以赚到很多钱的。
很多人本来要做电脑的,后来干脆“捣腾外汇”去。后来形势一变,他们就踩到“政策红线”了;即使不踩线,进入市场经济后,政策可利用的空间很小,那么这个企业也没法生存。
我们之所以能坚持下来,就因为不管“那边”(其他盈利模式)是什么样,冲着我的目标“做一个电脑企业”努力。要用自己的技术,来做自我品牌的电脑。回忆起来,这其实就是我们公司做人、做事的原则——把企业做好,不受其他事情的诱惑。
两个转变
《21世纪》:大家都知道,你40多岁开始做企业,之前一直是一个科技人员。在这个过程中,从思想到行动上,一定经历不少转变吧?有什么令您印象深刻的事情吗?
柳传志:对我而言,最重要的第一步是身份观念的转变。
在1980年代初,整个社会的风气跟今天不一样。按照社会大众观念,做科技人员是高尚的,受到全社会的尊敬。当时市场经济刚开始,谈不上民营经济,只有一些个体户,这些历来被传统观念看不起。从一个社会地位很高的科技人员,转到这种工作,要承受一定的压力。
那时的科研成果,实际上跟生产力是不挂钩的。当时,“不挂钩”是天经地义的,没有把科研变成产品的要求。
挂钩以后,中科院的领导提出了科技改革。要把科研成果转变,一定要通过经商才有可能实现,而这在当时是被人看不起的。后来,我比较主动地走到这条路上来,就是坚决愿意去做,要把成果变成产品推广出去的,
因为是我主动要求做的,所以我没有觉得特别难堪。也确实有很多难堪的事情,但我不会觉得。
《21世纪》:在您主动选择去创业时,家人和朋友支持吗?
柳传志:家人都很支持,因为他们了解我的个性。我太太跟我是大学同学,又在一个研究所工作。在做一些课题时,对科研成果不能转化,她知道我心里头不高兴,觉得我憋得慌,也知道像我这样憋着是不行的,总是要“折腾”。所以,她还是很支持我的。父母也是如此。
外面的人,如同学、朋友、同事有些就吃惊了,说“怎么会去干这个?”不了解的人,比如外边研究所,就觉得我是在研究所混不下去了。
其实,熟悉的人没有反对的。像和我出来一起创业的11个人里,主力部队都是跟我一个研究室的。原因不是别的,就是认识、知道你,相信你能干出来。他们也是放弃了在研究室里稳定的地位,如果换成不了解的人,就会觉得危险很大,但他们就是愿意跟我出来闯。
《21世纪》:说到科技人员创业,是不是也需要一些观念的转变?
柳传志:对,人们承认了科研成果要跟市场结合、转变成商品后,怎么样转变?这是第二个观念的问题。
科研成果转换中有若干环节:销售,服务,市场,采购,财务管理,哪一个环节都很重要。必须要有一个管理者,有统一的考虑才行。但是大多数科技人员不了解这个,或者说被以前的观念趋使,容易把自己科研成果作为整个企业发展的核心。联想也曾经发生过这样的事情,典型案例就是倪光南先生的故事。
我觉得观念的转变,到今天还有很多。一些科研院所、大学办的企业,一些科技人员,带着成果出来创业,依然面临着上述观念转变。
培养“创业CEO”
《21世纪》:中国科研人员创业的效果,远差于其他一些国家。比如美国,他们的大学教授办公司就很成功。你怎么看待此事?
柳传志:一方面,美国经历市场经济的时间长了,人们在第二个观念上,就比中国好多了。大部分的科学家、教授都知道,做CEO跟自己做科研的要求不一样,就容易接受管理人员来负责公司,自己只做股东。
另一方面,就我接触硅谷所了解到的情况,有一些科研人员,本身也很适合管理。这些人为数也不少,做科研的同时也注意学习企业管理,他们出来创业就很合适。
这种状况在中国就比较少。前一段时间,我们走了11个城市,调研了36个研究所、130多个项目。我们发现,科学人员在组织课题时,吸收小组成员时都没有考虑到,需要一个有管理能力、办企业时能做管理的人。他们吸收人员的标准,只限于怎么把课题做出来。
所以,这又是一个观念上的问题。不能意识到未来的管理问题、为之提前做准备,这是中外科研人员之间的另一个差距。
此外,美国确实形成了一个职业经理人的队伍。有的人专门做这个,在一个企业当了经理以后,还愿意放弃当大公司经理的高薪,和创业队伍一起走。在中国,这种条件也不具备,所以相对来说,中国的高科技企业创业相对比较困难。
《21世纪》:那你现在身处投资领域,会不会考虑要扶助一些科研成果转化?
柳传志:当然会。我们第一个做投资的' 基金就是风险投资,它专门扶持不到成熟期的高科技公司。最近,我们又在积极尝试对孵化器类型的公司投资。就是说,仅仅风险投资还不够,还要投资到最早期的阶段。如刚才所说,在科学院、研究所里,观念是一个问题,没有适合的CEO人才也是一个问题。我们现在的工作就是帮助他们培养CEO。
最近,我们在搞一个“联想之星”创业CEO特训班。我们最能够了解,一个科技企业从小到大的过程,CEO需要什么养分。这个培训班,与MBA能提供的养分完全不同。结业后,有发展前景的项目和负责人将获得联想控股等设立的“天使基金”资金支持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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