
□胡飞雪
杜诗的柏树,已不是植物学意义上的柏树了,乃诗圣创造的一个意象,焉能用自然科学标尺来度量其高宽?而股市里的' 数据,在许多场合更是特定的人操控的产物。对此,也只能透过数据的外表变化看懂其内里,需以别理异见、另类思维来理解。
诗有别材,不可以常理度量其长短,诗是艺术,不可以科学评价其优劣,然而,偏偏有人喜欢以常理度量其长短,以科学评价其优劣。杜甫名篇《古柏行》,先描画孔明庙前参天柏树,后咏赞刘备、诸葛亮千古未有之黄金搭档君臣际会,最后“卒章显其志”,抒发其“志士幽人莫怨嗟,古来材大难为用”之浩叹。可是,不少论者却抛开杜诗本旨,在细微枝节上大做文章,如对诗中“双皮溜雨四十围,黛色参天二千尺”,宋代大科学家沈括认为,“四十围乃是径七尺,无乃太细长乎?此亦文章病也。”(《梦溪笔谈》)反方也是摆出一副科学家架势,黄朝英反驳道:“存中(沈括)性机警,善九章算术,独以此为误,何也?古制以围三径一,四十围即百二十尺。围有百二十尺,即径四十尺矣,安得云七尺也?若以人两手大指相合为一围,则是一小尺,即径一丈三尺三寸,又安得云七尺也?武侯庙柏,当从古制为定,则径四十围,其长二千尺宜矣,岂得以太细长讥之乎?”(《苕溪渔隐丛话》前集卷八)外行论诗,说外行话,即使内行论诗,也有说外行话的。杜牧《' target='_blank' >江南春》有一佳句,“千里莺啼绿映红”,' target='_blank' >杨慎却横加指责:千里莺啼,谁人听得?千里绿映红,谁人见得?他认为“千里”应改为“十里”。杨慎此说,破绽太过明显,所以何文焕说:“即作十里,亦未必尽听得着看得见。”还有论者据杜甫《逼侧行赠毕曜》“速宜相就饮一斗,恰有三百青铜钱”,穿凿附会以推算唐时酒价,也叫人笑掉牙。
诗,其长在造象创意,抒情言志,归纳概括,诗当然看重真实,但却不拘泥凝滞于具体真实。谈诗论诗,若死扣字眼,强求坐实,难免会对诗作及诗人产生“谬误的判断和隔膜的揶揄”(鲁迅《诗歌之敌》),所谓“考据家不足以论诗”,正是这个道理。
股有别理,也不可以常理度量股价高低,也不可以所谓科学逻辑(如价值投资理念)评价' 股票 内在价值。何以股有别理也?概而言之,缘由主要有二:缘由之一在于上市公司向市场提供的数据。大体而言,通常存在三种情况:一是戴假发,没有盈利或盈利少,却声称有盈利,有很多盈利;二是剃光头,有盈利或盈利很多,可却绞尽脑汁隐瞒真情,谎报没有盈利或说盈利很少;三是好坏混合,酒中掺水,水中掺酒。比如某国企老总酒后曾言:搞国企,既不能弄得太糟(把账做得太糟),也不能弄得太好(把账做得太好),弄得太糟,上级那里不好交代,也容易招致舆论拍砖,弄得太好,又容易让人眼红,被人夺了职位。上市公司提供报出的数字数据戴假发,多是为了融资圈钱,剃光头多是为了配合二级市场' 主力机构操控股价,这又分两种情形,或以报告' 业绩亏损便于主力机构打压股价,在股价低位吃货建仓,或便于向上拉升股价——后一种情况可能有点令人难以理解,但细想诗论家们所说的“无理而妙”、“反常合道”,也就不难明白,主力机构拉升股价,散户一看公司亏损,就没了追涨兴趣,而无人趁势追涨,则正中这些主力机构下怀。要知道,在股价主升浪中,散户若是趁势追涨,对主力机构来说,无异于乘机抢筹抢钱、免费搭车。
股谚云:底部无利好,顶部无利空。不过,A股市场主力机构不会机械教条、生搬硬套,不会拘泥于股市格言,其操盘风格也有不同。在拉升过程中,有的主力机构会让上市公司制造、虚构、释放提供利空,而有的主力机构则相反,让上市公司制造、虚构、释放提供利好,后一种主力机构的动机也很有意思,要引诱其他散小投资人加入到由他们主导、操控的推高股价的过程中。这可能是由于他们资金有限。
缘由之二是股价除权除息。你去超市购物,见一西瓜,重10斤,标价30元,你嫌价高太贵。摊主商家悄悄把瓜移至柜台下,手持大刀,把瓜一破为二,之后,又把瓜摆在你眼前,拍着其中半块,云:15元。这时,你还嫌那瓜价高太贵么?以我10多年来在股市的观察和体验,反应无非两种:或仍认为瓜价高太贵,或不再认为那瓜价高太贵,这两种反应正是内行或外行的投资人面对同一' 个股市现象时不同反应。除权除息,犹如卖瓜商贩的持刀破瓜,其结果是便于主力机构操控股价、便于出货,让不明就里的投资人产生价格错觉,在“低价位”买入高价股。
你戴没戴过与自己的视力度数不相符的眼镜?如果戴上,原本清晰的景色会变得模糊、扭曲,戴久了,还会头晕,甚至头痛、恶心。我说股有别理,股市中人之所以常常看股看得茫然困惑莫名其妙云里雾里,根由正在上述两条。
杜诗的柏树,已不是植物学意义上的柏树了,乃诗圣创造的一个意象,焉能用自然科学标尺来度量其高宽?数字,是纯粹的人造品。而股市里的数字数据,在许多场合更是特定的人操控的产物。对此,也只能透过数据的外表变化看懂其内里,以别理异见、另类思维来理解。
(作者系投资人,知名财经专栏作者)